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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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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突如其來的指婚,琴羽杉確實是有措手不及之感。

媚香樓的金庫已經建好了,這陣子她戴起了面紗在媚香樓自稱老鴇,將那些姑娘調教得如重生一般,來客率增加了三成,正是她摩拳擦掌準備要大展身手的時候,偏偏殺出這指婚的程咬金,讓她要從長計議。

婚事定在半年後,這半年的時間是給新娘準備嫁妝的,那些繡品她打算都丟給桂娘和竹韻,另外再找兩個京城最好的繡娘幫著做,想來那樣就足夠了,比較麻煩的是媚香樓。

為人婦後,她斷是不能再進出媚香樓了,即便那鳳取月是商人,卻也是貨真價實的惠王府五爺,而她是鳳取月的正室妻子,也就是惠王府的五少奶奶,王府又比侯府的階層高了不只一星半點,還不知道惠王府裏人事有多深,她的處境會如何呢,對於她的事業,自然要早做安排。

「姑娘!姑娘!」桃雨心急火燎的進來,不等琴羽杉開口問就急著說道:「沐陽說他上媚香樓時有人在跟蹤他!」

琴羽杉倒是反應不大,說笑道:「跟蹤他?怎麽?沐陽在外頭有欠人銀子還是欠人感情了?怎麽會被人跟蹤呢?」

「說什麽呢姑娘?」桃雨滿臉黑線。「是跟您有關!」

琴羽杉拿杯子的手一頓。「我?」

「就是!」桃雨重重一個點頭。「沐陽發現被跟蹤後,他不動聲色的進了媚香樓,等到那人確定他進了媚香樓便走了,那人走時,沐陽也反過來偷偷去跟蹤那個人,看見那人進了咱們府裏,跟府裏一個小廝接觸,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說了幾句話,那人便出府了,而那小廝竟是往大夫人的院子去,沐陽道他找誰呢?竟是找大夫人院子裏的丁香!那丁香可是大夫人的心腹丫鬟,這不是擺明了大夫人派人在跟蹤沐陽嗎?那這些日子姑娘偷偷上媚香樓之事,恐怕早被大夫人知道了。」

琴羽杉點了點頭。「原來如此。」

她只道自己這陣子怎麽就那麽容易進出侯府了,仔細一想,尹氏肯定是知道了她在做的事,故意縱容她坐大,不必想一定是不安好心,想擇個良辰吉日來捅她一刀,她在媚香樓做的事,在這道德觀念嚴謹的古代,若傳了出去,一人一口口水就會淹死她。

不過,尹氏這回恐怕是要失算了,她來自現代,可不是會被人言可畏逼死的小可憐,何況她就要嫁人了,丈夫是商人,自己這「夫唱婦隨」豈不美極了?尹氏想害她,那就騎驢看唱本,走著瞧!

「怎麽辦啊姑娘?」桃雨見她反應平靜,以為她嚇傻了,愁眉苦臉地道:「要不,咱們去向大夫人求饒吧,求她千萬不要告訴侯爺……」

主子上媚香樓當鴇娘已是驚世駭俗之事,如今又被大夫人知道了,怕是無法善了。

「你別緊張了,坐下來喝口茶吧!」琴羽杉親自為桃雨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,一笑道:「大夫人不會說的,至少在我出嫁前,她絕不會說半個字。」

桃雨才不信,依然愁結著小臉,擔憂道:「怎麽可能?大夫人就是想害姑娘,怎麽可能不說半字?」

琴羽杉慢悠悠地微笑。「她想我嫁給鳳取月之後再揭了此事,給他一個晴天霹靂,藉鳳取月的手捏死了我這個不守婦道、不知廉恥的女人,就算他不動手要我的命,也萬萬容不下我這種女人,一定會休了我,一個被休離的女人的命運會如何?我爹是不會讓我回來的,只怕會把我打發到某個偏遠的莊子上去了結一生,永遠不會再見我,所以了,在我出嫁之前,我很安全。」

沒想到她這麽一說,非但沒有開導到桃雨,反而更令桃雨發愁了。「萬一鳳五爺知道了姑娘的事,真的一手捏死姑娘怎麽辦?」

琴羽杉氣定神閑地一笑。「所以我要在他捏死我之前,先發制人,殺他個措手不及啊。」

桃雨一聽便傻了眼。「姑娘又沒武功,要怎麽殺個措手不及?婢子聽說那鳳五爺可是武功高強。」

琴羽杉呵呵一笑。「可是他萬萬想不到我會在洞房花燭夜踢他一腳,而且重重地踢在命根子之上。」

桃雨又嚇傻了,這回還加上燒紅了臉。「您說踢、踢在命、命根子上嗎?」

她雖是丫鬟,但那羞於啟齒的部位也是第一次講,不由得臉如火燒。

「是啊!」琴羽杉半點也不臊,還笑吟吟地道:「我一踢,他肯定痛得無法很快捏死我,等他痛過了,冷靜下來,想一想我怎麽也是皇上指婚的侯府千金,若把我弄死了,無法對皇上和我爹交代,但他寫一封休書休了我卻是可以的,所以他馬上就會寫休書休了我,以洩被我踢命根子之恨,要知道,命根子是很脆弱的,那一踢,弄不好,會絕子絕孫。」

桃雨簡直不敢相信主子會計劃這一切,還左一句命根子右一句命根子講得那麽自然,好像在講杯茶似的,姑娘真的是未出閣的閨女嗎?

桃雨目瞪口呆,喃喃地道:「可是姑娘被休了有什麽好?等姑娘被打發到莊子上,大夫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苛刻月銀,讓姑娘活不下去,更甚者,派人弄死姑娘都可能。」

「所以我這不就在做準備了嗎?」琴羽杉指著桌上的賬本,微微一笑,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。

「媚香樓的生意越來越好了,我還有很多計劃要實施呢,等我被休了,咱們就住到媚香樓裏去,從此逍遙自在的過日子,好好發展我的妓坊事業。」

桃雨是自幼受封建思想長大的,怎麽聽都覺得主子的話似是而非。

在她的想法裏,一個被休的女人,一生也就完了,還逍遙過日子呢,況且又是在妓坊裏,那是清白女人能待的地方嗎?被人當妖物都會,還怎麽逍遙得起來?

與桃雨同樣震驚的還有屋瓦上的小七。

小七聽得心肝直顫,他駭然地瞪大了眼,本能擡眼看著對面的主子。

爺啊!您的未婚妻這都是在說些什麽話啊?竟然與丫鬟在密謀要踢您的命根子,您確定真的要娶她?

鳳取月忍著笑。

他不但要娶她,而且絕對不會稱她的意休了她,這麽有趣的女人,不留在身邊為他制造生活樂趣怎麽行?

向來老鴇都是妓女出身,她這個侯府閨女有那膽量去當老鴇已經是前所未聞了,她竟然還想著被休後要繼續去當那老鴇,這樣的女人別說漢陽城了,恐怕整個大蕭國也找不到一個。

「爺您還要繼續偷聽嗎?」小七眼巴巴地看著主子,用唇語問道。

雖然下方屋子裏那主仆倆都沒有武功,是不可能察覺到屋瓦上有人,但還是小心為妙,要是被人發現堂堂惠王府的五爺來未婚妻家裏的屋頂上偷聽,那他們還要做人嗎?

鳳取月給了小七一個當然要繼續偷聽的眼神,小七苦著一張臉,但主子要繼續聽下去,他豈敢不從?只能舍命陪君子了,幸好這會兒月娘高掛枝頭,還有晚風徐徐吹來,也不會熱就是。

琴羽杉和桃雨壓根不知道屋瓦上有人,桃雨苦口婆心的勸道:「姑娘不要再說發展妓坊事業的話了,婢子只怕桂姨聽到要昏倒。」

琴羽杉知道要她們幾個接受「她將來被休了之後要在媚香樓當鴇娘」不是容易的事,這些日子她頻繁往媚香樓去,桂娘也只當她是一時好玩,不知道她有長遠經營的打算,要是知道了,恐怕不是昏倒那麽簡單。

「昏倒是一定要來上那麽一次的。」琴羽杉頭頭是道地說:「不過,打斷手骨顛倒勇,只要挺過一次,接受就容易了。」

桃雨滿臉好奇。「婢子只聽過打落牙齒和血吞,姑娘說那手骨什麽的,是什麽意思?」

琴羽杉哈哈大笑起來,自己怎麽就順口說了前世的俚語了呢?那還是她跟一個臺灣來的客人學的呢。

「沒什麽。」她一笑置之,拍拍桃雨的手道:「我餓了,你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蒸好的點心,揀幾樣來吧!不要那鹹香餡的,要甜的。」

「姑娘從前就不愛甜的,如今怎地只愛甜餡兒,真是奇怪。」桃雨咕噥著去了。

琴羽杉起身推開窗子,倚窗對月,不由吟起了蘇東坡的水調歌頭,吟完,一陣濃濃的思鄉情緒湧起,她又唱了起來。

前世她喜歡老歌,這首鄧麗君唱過的水調歌頭她更是喜歡,不說那詞句優美,就說句子裏的意境也夠叫人再三低回了。

她清喉嬌轉,不過稱得上順耳而已,但卻把屋瓦上的鳳取月震撼到心裏去了。

好一句「但願人長久,千裏共蟬娟」!這是她做的詞句嗎?鳳取月興味盎然,眼中泛起了一抹極淡的邪邪笑意。

還有那「明月幾時有,把酒問青天」,真是意想不到,她竟有如此開闊胸襟與飄逸才氣,自己這是誤打誤撞,挖到寶了。

小七就見他家爺笑得很不一般,心裏不由得打了個鼓。

通常那種不一般的笑容就代表著他家爺看中了某樣勢在必得的東西,而這裏的人總共就他和下面屋子裏的準少夫人,爺總不會失心瘋看中他吧?所以……

「在出嫁前,女兒想到青峰寺為亡母祈福三個月,略盡為人子女的孝道,還望爹爹成全女兒一番孝心。」

計劃了兩日之後,琴羽杉大膽向長安侯提出了請求,而且故意挑選尹氏也在的時候,她知道尹氏巴不得她在外面胡亂瞎搞,一定會助她一臂之力。

「你說要到青峰寺是嗎?」長安侯百感交集的看著女兒,眼裏欲語還休。

杉兒在府裏看的臉色、受的委屈他都知道,只是他身為男人,後宅的事他是不插手的,本來等杉兒大了,想給她找戶好人家,讓她出嫁後不必再看人臉色,也算對藺姨娘有個交代,不想皇帝卻突然來了指婚,還指了惠王府那同被王公貴族給唾棄的五公子鳳取月,鳳取月可是個唯利是圖、見錢眼開的商人啊,品格多麽的低俗,作派多麽的不堪,他堂堂侯爺的女兒再不濟也不能嫁給一介商人!

可是,那是皇上的旨意,一頂天大的帽子壓下來,他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因此,對於杉兒現下說想去青峰寺住三個月這小小的要求,他是很想馬上點頭答應,無奈尹氏在一旁看著,要是他答應了,尹氏不知道會怎麽鬧騰,她素來就恨極了藺姨娘和杉兒,這點他比誰都清楚。

「女兒昨兒夜裏夢見娘親了。」琴羽杉神情幽幽悵然,還輕嘆了一口氣。「娘親在夢裏對女兒說,希望女兒能到青峰寺為她祈福,所以女兒才生出這個想法,是不是讓爹爹為難了?」

她故意擡出藺氏來刺激尹氏,照規矩她不能喚生母藺氏娘親的,她也故意那麽稱呼了,就是要讓尹氏內心大暴走。

果然,尹氏一聽到藺氏就來了氣,又瞧見侯爺那副很有共鳴的深情表情,她臉上就沈了。

什麽到青峰寺住三個月,鬼才相信,她知道其中一定有事,怕是那小賤人要到媚香樓住才是真的。

既然小賤人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,要自尋死路,她哪有阻止的道理?她就要藺氏那娼婦養的小賤人自己一手做出難以收拾的出格事來,到時看爺會有多震驚,她是光想就痛快啊!

於是,她索性「雪中送炭」地道:「侯爺,杉兒一片孝心,就讓她去吧!」

侯爺本來也有意讓女兒去,只是怕尹氏橫加阻撓,所以不敢點頭,見尹氏這麽說,他松了口氣,忙道:「既然你母親都讚同了,爹也沒理由反對,你就去吧!」

「多謝母親成全。」琴羽杉盈盈地對尹氏施了個禮。

呵呵,就知道你會幫我一把,你怎麽就這麽好使呢?你想用人言可畏逼死我,待知道我被休了之後在媚香樓過山大王的逍遙日子,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看法,怕是會氣得吐血吧!

不過,她要讓尹氏吐血的可不是只有這一樣而已。

回到落幽院之後,跟桂娘等人講了她們要去青峰寺住三個月,要她們馬上動手收拾東西。

桂娘驚得下巴都要掉了。「侯爺和大夫人真的答應了?」

琴羽杉朝桂娘頑皮地眨眨眼,大聲地說:「是去為我娘親祈福,爹爹和母親都是菩薩心腸,焉有不答應的道理?」

桂娘啼笑皆非的看著她那鬼靈精的模樣,暗嘆這屋子裏也不知道誰是大夫人的眼線,那人就算源源本本將話稟告了大夫人,大夫人怕也是不信的。

做足了戲,琴羽杉獨把含煙叫進寢房裏,讓竹韻在外頭守著。

她雙眸亮晶晶地看著含煙問道:「世子對你如何?」

那日她教了含煙幾招,要她深夜準備茶水送去書房給「徹夜苦讀」的琴修禾。

其實人人都知道,像長安侯和琴修禾這類的風流才子,對考取功名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,最喜歡讀的書就是閑書,在書房裏也多半是在讀類似《金瓶梅》、《西廂記》那一類的閑書罷了,見到恍若弱柳扶風的含煙娉娉裊裊地來了,那含煙又照她所教的,把半涼的茶水往琴修禾身上一灑,整個人再不小心往他身上一倒,兩人還能不天雷勾動地火嗎?如今兩人時常在書房裏偷情,床單也滾了幾回,只不過還沒收房,而這件事也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和她知道而已。

瞧,這含煙從處子變成了女人,舉手投足間硬是不同了,臉上帶著微羞的紅,更添了嫵媚之氣,別說琴修禾了,要她是男人,也會愛死含煙。

「回姑娘的話……」含煙羞赧地垂下了眼眸,細聲細氣地道:「世子對奴婢很好,就昨兒恩愛後……還送了奴婢一只手鐲。」

琴羽杉看了含煙手腕上那只通透的白玉鐲一眼,心裏已經有底了,她那大哥肯定是很喜歡含煙了,否則怎會下此重本?那只玉鐲成色上佳,怕是價值不菲,真不知道他一個讀書人去哪裏弄來的玉鐲?

這會兒,定情物都送了,接下來肯定是要讓含煙明正言順的成為自己的女人。

臆測到這裏,她忙問道:「世子有沒有說要將你收房?」

含煙嬌羞地點了點頭。「世子說要納奴婢為妾,還要除了奴婢的奴籍,以後生了孩子,一定要擡了奴婢做姨娘,連奴婢家裏的父母弟妹都要照顧。」

「那好,你聽著。」琴羽杉臉容一整,正色道:「我將有三個月不在侯府裏,我寫給你的那些日子,你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和世子行房,世子若說要稟明大夫人將你收房,你一定要拖延,你知道吧?世子不是沒有通房小妾,但個個都被大夫人逼著喝了避子湯,你若想母憑子貴,就要聽我的,在你懷上孩子之前不能讓大夫人知道你們的事,有了孩子護身,才擔保你能長久留在世子身邊,就算寧王府的郡主過門之後,也有你的地位,你的孩子就是庶長子,誰也動不了你,知道嗎?」

含煙原本不明白主子為何不讓世子將她收房,聽到最後恍然大悟,暗自佩服主子想得真遠,大夫人是什麽樣的人,她也很清楚,若是知道自己和世子的關系,那是萬萬不可能再讓自己留在侯府裏的,一定會把她打發出去,還可能一不做二不休,把她賣了。

她對琴羽杉重重點頭,眼裏是平日少有的堅毅之色。「奴婢全聽明白了,奴婢一定將姑娘的話牢記在心。」

事關她的富貴前途,她比琴羽杉還在意。

以她一個小奴婢的身份,根本不可能爬得了世子的床,何況她又不是世子院子裏的丫鬟,更不可能有那機會,再說了,她們這些別院的丫鬟平日見了世子也要回避的,憑她的膽量,哪敢去勾引世子?

若不是主子給她指引迷津,她又怎敢直闖書房大膽行事,更別妄想和世子產生情愫了,即便她生得再好,將來不過配府裏一個小廝,那些小廝粗俗不已,又怎麽比得上世子溫柔體貼又風采翩翩?

「你明白就好,切記要行房的日子,一次都不可以漏掉。」琴羽杉殷切叮嚀、再三交代,最後給了含煙一本小冊子。「你回去好好看看,若是行房遇到了瓶頸……呃,意思是,世子若是新鮮勁過了,你便照我畫的好好伺候世子,他是舍不得不要你的。」

她用含煙的經期算出了她的排卵日,只要在特定的日子用力做功課,而琴修禾本身的生育功能沒問題的話,三個月她回來時應該就可以聽到含煙懷孕的好消息了。

「這這這……」含煙打開那繪本,登時羞了個面紅耳赤。

這就是傳說中的春宮圖嗎?怎、怎地會那麽大膽啊……哎呀,羞死人了,要她照上面畫的做,她做不出來,她死也做不出來……

「不必太感謝我,你回去好好研讀便是。」

因為含煙根本不識字,所以她無法用寫的,只好用畫的,幸好她從小愛畫漫畫,便把腦海裏那些AV啥的鹹濕動作全畫上了。

含煙是她送給尹氏的一個大禮,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尹氏到時候的反應了。

此時,侯府那新綠掩映的碧瓦飛檐之上,小七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。

這位六姑娘到底是什麽來頭?怎麽一個閨女卻調教手底下的丫鬟去爬自己哥哥的床,還說什麽行房又一次都不可以漏掉等等,這等不知羞恥的話她怎麽說的出?

最讓他嚇得不輕的是,那六姑娘竟然還會畫春宮圖?這這這、這是什麽情形?還讓丫鬟回去「研讀」她畫的黃書,她還真說的出口啊,真是大言不慚。

小七滿臉茫然地看著對面與他一樣半蹲著的鳳取月,就見他不但半點不怒,還忍笑忍得很辛苦。

怎麽?爺難道不震驚也不覺難堪嗎?

他家爺偷看六姑娘已經看出興趣來了,經常便拉他來偷看,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。

照說,這麽一次、兩次、三次的看下去,也看出那六姑娘的真面目了吧?怎麽就不見他家爺有毀婚的意思呢?

下邊,那荒謬的事繼續著……

「姑娘,這都是您畫的嗎?」一頁頁翻看過去,含煙震驚到呆滯了,那些個體位對她單純的腦袋來說太刺激了,她只覺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,什麽都看不清了。

琴羽杉以為嘗過雲雨的含煙就算是轉大人了,限制級的圖畫不算什麽,她一下兩下地搖著小扇,含笑點頭。「我畫的人物都是俊男美女。」

「俊男……美女……」含煙無意識地重覆著,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。

鳳取月真要噴飯了。

什麽俊男美女?那是重點嗎?她怎麽這麽有趣?

她說將有三個月不在長安侯府裏,這倒是斷了他的偷窺樂趣。

還沒聽過有哪家姑娘在親事定了之後還不乖乖待在宅裏的,三個月說長不長,說短也不短,她不安分待在侯府裏好好準備嫁妝好嫁給他,是要去哪裏?

他自然不會是一個自己女人在哪裏都不知道的男人。

主仆兩人離開侯府的屋檐之後,可憐的小七便接到了一個任務。

「查查六姑娘要去哪裏,不管她要去哪裏,你都要設法混到她身邊去。」

小七真的不想去啊,那六姑娘不一般,會調教丫鬟做那種事,怎麽知道她不會做別的事,他怕啊!

他試著「免除任務」「興許六姑娘只是到某個親戚家裏去玩三個月……」。

鳳取月挑眉。「叫你去你就去,少啰唆。」

小七把話吞回了肚子裏。「小的去就是。」

雖然爺不會承認,但他怎麽覺得人都還沒過門,他家爺就已經對人家整個很上心了啊?

小七不由得在心中吶喊,這不是爺們啊爺!

琴羽杉順利帶著桂娘、竹韻、桃雨來到漢陽城外的青峰寺,打發走侯府的車夫和家丁後,和上次一樣,彩娘派來接她們的馬車也到了,坐在車夫旁邊那笑嘻嘻的男孩不是沐陽又是誰?

「姊!」沐陽身手利落地跳下了馬車,又蹦又跳,手舞足蹈的嚷著。

桃雨斥道:「還不見過六姑娘。」

沐陽這才吐吐舌頭,一溜煙的跑到琴羽杉跟前去一揖到底。「小的沐陽見過六姑娘!」

琴羽杉笑了笑,還滿想伸手揉揉他的頭。「彩姨派了你來,挺好,等等路上你說幾個笑話給我們解悶。」

沐陽嘻皮笑臉地說:「我的拿手絕活是唱山歌和變戲法,姑娘要不要看?」

桃雨過來拽人。「少丟人現眼了,快去把行李箱子搬上車吧!足足有好幾個箱子呢!」

琴羽杉笑睇著他們姊弟拉拉扯扯的打鬧背影,突然之間,心裏緊緊一揪,想起她前世的妹妹了……

竹韻走過來,為她披上風衣。「天漸冷了,姑娘可不要著涼了。」

琴羽杉暫時拋開腦中的記掛,看著衣衫單薄的竹韻,言笑晏晏地道:「你啊!你也一樣,不要只顧著我,你也去把風衣披上吧。」

這回出府能夠這麽順利,多虧了尹氏的「幫忙」,尹氏一早便吩咐車夫家丁把人送到青峰寺就回侯府,要不然若是她那個爹執意留下家丁保護她們,她也不能暗渡陳倉到媚香樓。

彩娘派來的馬車很寬敞,坐了四個人還有空位,行李箱子則由另一輛小車拖著。

已是深秋,桃雨貪看楓紅滿山的秋色,要車夫走慢一點,那車夫卻道:「姑娘有所不知,城外不比城裏,有些胡人已經潛進來了,時有所聞那攔路劫財之事,咱們還是快些進城為妙。」

琴羽杉完全相信那車夫所言,便點了點頭。「大叔說的有理,那麽便趕路吧!」

她想著要是跳出幾個劫匪,自己等人手無縛雞之力,恐怕都要做那刀下冤魂了,她不知的是,鳳取月早從她出了長安侯府大門後,便親自帶了人馬在保護她,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。

小七暗自嘀咕,「這根本是單相思嘛,六姑娘連爺你長什麽樣都不知道,就這樣呵護周全算什麽啊!」

他覺得琴羽杉的作派太出格了,放浪形骸,配不上他家爺啊,偏生爺又像很滿意似的,真是百思不解,任憑他想破了頭都不知道他家爺喜歡琴羽杉哪一點,任何人都不能從他家爺身上看出他有什麽打算。

他自然是無須明白的,只要鳳取月這個當事人明白就好。

一路無事的抵達了媚香樓,照例在後門下車,彩娘迎了上來。「可把我等得脖子都疼了。」

對於琴羽杉要到媚香樓住三個月,她是千萬歡喜,可另外一方面又擔心琴羽杉在媚香樓之事會被發現,到時無法嫁入惠王府怎麽辦?

稍晚,幾個人都在摘星小樓安頓好了,用過晚飯,在彩娘的陪同下,琴羽杉驗收了金庫,結果令她很是滿意,那個匠人手藝不凡啊,待她想想還可以建些什麽,往後都要交給那匠人去辦。

看過了金庫,她交代彩娘明日就將存在各票號的銀兩取出來,全數買金條回來放著。

彩娘一心把琴羽杉當主子看,是不會有那一百個為什麽的,何況琴羽杉教授花娘的那些她前所未見的招數,她對琴羽杉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,自然是琴羽杉交辦了什麽她便做什麽。

琴羽杉很喜歡彩娘這一點,不會倚老賣老,桂娘有時還會以她娘親的陪嫁丫鬟身份阻止她做這做那,雖然是為她著想的一片好意,但還她要多費唇舌解釋半天,而彩娘完全不會,彩娘就是個忠心耿耿的手下,這點令她非常滿意。

「彩姨,你幫我找個手腳伶俐的小廝,最好是有點武功。」

既然離開侯府,眼下她自由了,自然要到處走走看看了,有個貼身小廝跟著會方便些。

彩娘辦事得力,第二天就辦好了取銀票買金條之事,現在金庫裏已經堆了一半的金條,她又找來了人牙子,那人牙子帶了十個模樣大同小異的小廝過來讓琴羽杉挑選,每一個的特色都一樣——矮又肥。

只有一個不一樣,光看那雙眼睛就是個人精,還會中等層次的武功,對漢陽城裏裏外外都熟得很,原先跟在一個大富人家的少爺身邊做事,專門替那紈褲少爺收拾爛攤子,不料那少爺喝酒鬧事被人打死了,那家的老爺夫人怪他沒有保護好寶貝兒子,於是將他掃地出門。

琴羽杉覺得還挺合她眼緣的,問道:「你叫什麽名字?」

「小的鳳小七。」小七在心裏直犯嘀咕,嘟囔道:爺啊,小的這就混來六姑娘的身邊了,而且近得不能再近,您可要誇獎小的一聲了吧?

他對這任務實在是很不情願,因為他打從心裏認為琴羽杉配不上他家爺,一個鴇娘啊,還會教丫鬟那些有的沒的不正經,這種放浪形骸的女子怎麽能娶來做正室妻子?

可是他沒辦法,主子要他做的事,他不能不做,從鳳凰商會旗下的牙行掌櫃那裏聽到媚香樓要找人的事,他便吩咐大掌櫃專挑一些不入眼的矮肥苦力帶去,再加上一個他,這麽一來,他就顯眼了,被挑中的機會也大了很多。

只是他沒想到,要挑人的竟然就是琴羽杉,而且她本人還親自來挑人了,更連面紗都不戴!

要命!這這這、這委實大膽!委實不把未來的夫家——也就是他家爺放在眼裏!他回去非要參她一本不可!

「鳳小七?」琴羽杉負著雙手繞著他看了一圈,點了點頭。「就你了,明天來上工吧!其他的事跟彩姨談,我只有一個條件,你要住在這裏,才能隨時幫我辦事,你行嗎?」

小七瞪大了眼。

這……這什麽啊?那負手朝人繞行的打量姿態竟是與他家爺一模一樣,他著實嚇了一大跳。

「怎麽這麽驚嚇?」琴羽杉挑挑眉毛。「怎麽,不能住在這裏嗎?」

見琴羽杉在等回答,小七忙回神陪笑道:「怎麽會呢?小的孤家寡人一個,住這裏更好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琴羽杉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。「這裏供吃供住,不會餓著你,表現好的話,另外還有獎金,只要對我忠心耿耿,不會少了你的好處。」

前世她最討厭那種這個也不行,那個也不行的社會新鮮人了,連加班都說我媽在家等我吃晚飯,不能加班等等不是理由的理由。

既然都不肯配合公司,何必還來應征?在家裏蹺腳看電視豈不是更好,不會浪費彼此的時間。

「姑娘沒其他吩咐的話,那麽小的告退了。」小七恭敬地道。

他也不知道琴羽杉是想到什麽了,怎麽那表情?怎麽說呢?有點不以為然,又帶了點不屑。

就在他想不通時,卻見琴羽杉朝他嫣然一笑。「你走吧,明天見!」

小七又嚇了一大跳,目瞪口呆的看著琴羽杉,但她已經步履輕盈地往那人牙子去了,貌似還要買些丫鬟長工。

小七在心裏猛翻白眼。

什麽明天見啊?這六姑娘……她真能成鳳凰商會的當家主母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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